CMU,常年CSRankings排名世界第一,与斯坦福、MIT、UCB并称美国计算机四大名校。吊诡的是,它还拥有全美顶级的戏剧学院。怀着向往和好奇,经过仁川、洛杉矶和拉斯维加斯三站转机,我踏上了CMU的访学之路。
申请CMU的访学时,我感到十分忐忑。我在国科大的成绩不够好,访学前绩点3.66,排名54/92。英语水平还算过关,考过一次托福,得分107(阅读听力满分,写作25口语22)。出乎意料的是,CMU选择接收了我。我猜想可能是因为我的专业课分数还不错,绩点低主要是部分数学物理课拉分。此外,个人陈述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我过去以为个人陈述对于申请只是走个流程,没什么重要性,然而CMU在邮件中明确告诉我,因为我在个人陈述中写到自己的兴趣点是软硬件交互而且这一领域对数学能力要求不太高,所以他们愿意在数学成绩不高的情况下接收我。尽管托福听力满分,初在美国上课我还是不太习惯老师的语速和各不相同的口音,最早几节课大概只能听懂50%,还很依赖PPT和讲义。尤其是我选择的一门设计课和一门人文课,课程内容和计算机没有关系,听起来更加吃力。人文课介绍美国选举制度,到学期结束我也只能听懂课堂内容的60%,不过专业课在熟悉课程内容以后很快就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我在CMU选了三门正课,其中有两门计算机学院的课程和一门人机交互学院的课程,此外下半学期还补选了一门介绍美国选举制度的mini course。两门计算机学院的课程分别是introduction to computer security和introduction to computer music。前者quality points最高,难度也最高,强调实操,work load大。这一门课相当于国科大一门理论课和相应研讨课的结合,每周都有小project要完成,有时候是成功利用给定代码的漏洞,有时候是ctf题。这门课虽然难,但提供的支持很到位。与国科大某些课程相同,它也使用piazza,使用体验却截然不同。国科大课程很难,大家问题也非常多,但愿意在piazza上提问的却不多,一学期下来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个;但在CMU每天一门课都能有好几个提问,其中不乏愚蠢的问题。这种差异源于文化和氛围的不同,国内学生羞于提问,害怕提了不好的问题显得自己愚蠢,而美国学生不太有这种顾虑;CMU老师似乎也更愿意亲自解决学生的问题,piazza上不仅有助教在活动,教授也经常亲自详细回答学生提问。遇到愚蠢的问题老师可能有些许抱怨,但还是会为学生解答。而且美国课程助教有固定的office hour,固定时间地点线下或线上为学生解决问题;国科大虽有助教,但没有office hour,私下向助教提问都是占用助教私人时间,学生不好意思助教也嫌麻烦,两边不讨好。
Introduction to Computer Music课很有意思,使用的是课程教授自己开发的Nyquist语言,用于作曲和音频处理。教授Dannenberg既是计算机科学家,也是小号演奏家和作曲家,他展示了计算机学者的另一种风貌:在秃顶和无穷无尽的代码之外,也有自己的业余生活和情趣。课程每周难度不大,但每周都要用特定音频处理技术完成一段自己原创的作曲。我没有接受过任何作曲训练,但有时误打误撞也能通过一段代码打造出优美独特的音乐,个别得意之作还入选了课程的音乐范例库,这就是计算机音乐的美妙之处:任何人都能用计算机创造独属于自己的音乐,即使没有任何乐器演奏技能。
第三门人机交互学院的Interaction Design Fundamentals与计算机科学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门设计课程,任务是画画和设计产品蓝图,我没有投入太多精力,权当是专业课程的调剂。
Mini course叫The American Experiment: Unraveling the US Electoral System,从中我第一次系统性了解了美国选举制度,民主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特别要注意的是,美国现在政治正确之风横行,即使是名义上自由的学术课堂也不是真的百无禁忌,课上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随便发表政治观点,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学业之余,CMU也举办了不少活动。为国际交换生举办的orientation中,我认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其中有三位后来时常结伴游玩的来自交大密院的同学,有来自墨尔本的华人,有喀麦隆的朋友。当时我问一位留着脏辫的黑人女生头发要编多久,她告诉我通常要两三小时。
4月8日在学校草坪上看日食,在匹兹堡,最多时97%的太阳被月亮遮住。学校为我们免费发放了看日食眼镜,戴上可以清晰看到太阳只剩下一圈光晕。
学生化身工人,带上安全帽拿起工具,为spring carnival建造游乐场。从一块块木板到贴着装饰纸的木板房、桌子椅子,学生几乎贡献了全部的劳力,完事之后劳动成果成为春日狂欢节的营地,不得不感叹这是比金工实习更讨人喜欢的劳动实习。
如果说我在访学的一个学期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一定是独自生活的能力。很遗憾,2024春学期国科大只有我一人前往CMU访学,我在学校网站上随便找了一间房子,和一个意大利人、一个泰国人、一个葡萄牙人、一个沙特阿拉伯人和一个不知道国籍的哥们住在一间很有年代感的三层小楼里。我们年龄和背景都大相径庭,泰国兄弟已经35岁结了婚,葡萄牙女生在CMU读博,因此绝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度过。自己置办家具、买菜做饭,孤身一人游历辛辛那提、芝加哥、拉斯维加斯和加州,和房东老太斗智斗勇(事实上至今她还拖着我的押金没有还)。密歇根湖畔夜色,赌城的不眠之夜,加密网球场的精彩球赛都成为我孤独时光的养分。
访学四月,白驹过隙。从大雪纷飞到春光明媚,回忆中仿佛一瞬之间,但在当时却颇感漫长,有时还有些煎熬。人对时间的感知与新鲜感密切相关:周围不熟悉的事物越多,时间过得就越慢,体验也越丰富;当周围的事物都习以为常,时间便过得飞快。到了美国我们就像孩童一般,要重新认识周边的人、事、物,每天都有新的收获,生活也似乎更充实。
最后,感谢访学办的张顶兰、张金晖老师,辅导员徐路路老师和在CMU深造的国科大学长学姐,为我的访学生活提供了无价的帮助。
作者信息:周泽桐,2021级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本科生,于2024年春季学期赴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交流访学。